这是我们讲述的第1849位真人故事
我是李敬芳,91年出生于辽宁省葫芦岛,是个普通的农村女孩。
(资料图片)
22岁的我,因为好奇成为一名入殓师。 因为职业的特殊性,很多朋友疏远我,更有亲戚当面警告,如果不辞职,就一辈子别想登他家门。
面对这种情况,我虽理解但有时也难免觉得委屈,可我不后悔当初的选择。 因为这份工作,让告别变得美丽,让死亡变得温暖,更让我学会了珍惜。
珍惜当下,爱无来生……
(我在大连植物园)
2013年,我同村的朋友,也就是我现在爱人,打电话给我,问我愿不愿加入殡葬行业,当时他在大连的一家殡葬公司做得挺好。 出于对殡葬行业强烈的好奇心,我就答应了。
顺利入职公司后,我才知道殡葬行业分不同工种,有遗体防腐整容师,有葬礼策划与主持,有墓园管理等等。 我被安排在了遗体防腐整容师岗位,并接受了这方面的正规培训。
很多人对殡葬行业误会很深,觉得是迷信、是风俗的,其实“现代殡葬技术与管理”是一个正规的专业。高中毕业后,虽然没读大学,但在公司里,我接触的岗前培训都是非常正规的,老师们都是正规专业毕业的。
我们服务的对象有些特殊, 服务的目标是让逝者能够干净、体面地离开人世,让逝者家属得到安慰。 因此我们这个行业的从业者也被称为“黑衣天使”。
(我在大连海边)
就像日本电影《入殓师》镜头里描述的一样,我第一次上岗手也是一直在微微地抖个不停,寂静的空间里,似乎有一种让人恐惧的力量,让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当我贴近老奶奶毫无血色脸为她化妆时,咚咚乱跳的心“腾”的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脑袋里充斥着各种乱纷纷的念头,特别怕她会忽地一下睁开双眼看我。
为逝者穿衣服会特别难穿,那次我和师傅两个人共同努力,才把老奶奶的寿衣穿好。 工作圆满完成后,家属特别满意,连声向我们表示感谢,一种油然而生的自豪感冲散了我内心的恐惧。
成功地迈出了第一步后,我慢慢地克服了心理上的障碍,之后不断精进技术,逐渐适应了这份工作, 但后面遇到的情况还是让我始料未及。
(我工作前的留影)
入行后,让我难以接受的是,有些亲戚、朋友不能接受我的工作,觉得恶心、晦气,对我另眼相待。
有一次,亲戚家办喜事,全村人都被请去吃席,却独独落下我们家不请。 后来在村里遇到,他口气不善地对我说:“你这份工作太晦气,一点都不吉利,你要是不改行,就别想我家门。” 我满肚子委屈,气得说不出话来。
工作这10年,因为职业关系,我失去了很多朋友和亲戚。 我也从来不主动跟人握手,不主动请朋友吃饭,但我不后悔我的选择。
愿意和我来往的我欢迎,不愿意的我也不强求,我始终认为我的工作是非常有价值的。
(家属赠送锦旗)
我们的手机都是24小时开着,因为随时可能接到任务,每天都要盯着手机看上好几回, 各种特殊遗体难免也会碰到。
记得前两年,因为煤气罐爆炸,大连一家三口因烧伤严重抢救无效,三个人都去世了。
当时,我被派去给逝者做遗体整容时,发现逝者有一半身体被纱布裹着。当我小心翼翼地揭开纱布时,被烧伤的皮肤因为变脆,顺着揭开的纱布,被粘下来一大块。与此同时,皮肤下还渗出了大量油乎乎的血。
我赶紧停了手,既然纱布揭不下来,那就换一种处理方式,用纱布把他另一半的身体也裹上,然后小心翼翼地穿上寿衣。最后,逝者家属对我的工作非常满意。
有很多人会问我,这份工作会不会影响到我的情绪。 我是人,还是一个10岁孩子的妈妈,当然会受到影响,我最不能见的就是年龄小的逝者。
(为小逝者化妆)
曾有一个5岁小女孩,因病去世,孩子妈妈跟我年龄相仿。她悲痛欲绝地痛哭,泪水打湿了全脸,乱蓬的头发完全淹没了眉额,近似尖叫的悲鸣,把在场的人的神经,一寸一寸割着。
后来,她跟我说了很多关于孩子的故事,看着曾经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如今躺在冰冰凉凉的小棺椁里,我的心跟着一阵阵揪着疼。
我陪着孩子妈妈选寿衣,为孩子化妆,当看到自己女儿原本死灰色的脸,变得红润起来,心里得到了一丝安慰。
我们工作带来的安慰,比起亲人逝去的痛苦是微不足道的,但即便微不足道,也远胜过什么也不做。
入殓师这个行业对从业者要求比较全面,不仅要求我们心理健康,能吃苦,不怕脏,做事细心耐心,而且对我们的整容技术也有非常高的要求。
(为逝者化妆用的粉)
很多逝者因高坠、车祸而毁容,家属总希望逝者能体面地离开人世,这时需要我们对逝者进行整容,而不是简单地化妆。
有一次,一个女孩出车祸去世了,女孩的家属拿出她生前的照片,要求要画得一模一样。
可女孩早已被撞得面目全非,我只好先对女孩的脸部骨头,进行重新调整,一小点、一小点把面部凹陷的地方支撑起来,还特别注意调整角度,争取与她生前样子差不多。
人去世后,身体会逐渐变凉,皮肤水分也会流失,所以上粉并不容易,要涂上很多遍才能均匀牢固。
这位女孩,去世时间长,身体早已冰冷僵硬,我为她服务了3个小时,一直弄到家属满意才结束。
出于对逝者的尊重,我们都是站着为逝者净身、穿衣、整容、化妆的。这3个小时站下来,我的腰早已失去了知觉,但我们这一行以“逝者为大”,不能有任何抱怨。
(尊重逝者)
为了精进技术,2018年和2021年,我两次参加了殡葬遗体整容专业培训,在培训班我学到了很多,比如:
尸体防腐前的一般整形处理;根据尸体保持时间长短,选择防腐固定方法;对异常尸体进行防腐固定,保存颜色、形状和形态;处理尸体的腹水、腹腔气体和液体等等。
“做一行,爱一行,爱一行,更要专一行”,我热爱入殓师这份职业,内心一直把这份职业当作是积德行善的事情。
每当看到逝者家属,因我的工作稍微得到些许安慰,逝者能体面地离开这个世界,我就觉得自己做了件,特别有意义的事情。
我们这个行业比起其他服务行业,还有一定的危险性。 疫情刚开始爆发时,我们行业从业人员储备不足,逝者数量突然陡增。我们不得不穿着防护服冲到第一线,一连工作好几天,每天只能休息1到2个小时。
(疫情当下的我们每天只能睡2个小时)
在随时有可能被传染新冠的情况下工作,我内心特别恐慌。 疫情最为严重的那段时间,我每天要穿20多个小时的防护服,闷出一身的汗,衣服贴在身上,特别不舒服。
我又是近视眼,戴着防护罩,呼吸出的水汽会蒙在眼镜镜片上,让人看不清楚,所以我必须把腰弯得更深,才能靠近逝者完成化妆,站20多个小时,人都累瘫了。
2021年初,我开始萌生了一个想法,希望让更多的人了解我这个行业。于是在网络上我发布了一些视频,记录工作日常,介绍中华殡葬礼仪。很多网友因为我的视频增进了对我们行业的了解,也对我们入殓师有了更多的包容和鼓励。
我还会试穿寿衣进行展示,更让网友大赞我太勇敢了。 当然,也有不少网友无法接受。
(试穿寿衣,成为一名寿衣模特)
在常人眼里,我的工作让人难以理解,比如,一位病人快不行了,我们坐在病房外面,等着病人咽下最后一口气。 很多网友骂我们特别不仁道,好像急等着赚钱,催着病人咽气。
但其实大家都误会了,如果病人家属不通知我们,我们是不会提前坐在医院等的。病人家属也是怕临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懂礼仪的人,才会提前预约我们。
作入殓师十多年,我看过了太多生生死死,阴阳两隔,所以更加懂得珍惜人间的美好,也从逝者和逝者家属身上体会到了人世间的真情。
记得很多年前,一对非常恩爱的老夫妻,一大早还出去遛弯、买菜,回到家,老奶奶在厨房做饭,老爷爷坐在躺椅上看报纸,等老奶奶做完饭喊老爷爷来吃时,发现老爷爷已经安详地离开了人世。
(认真工作)
我去为老爷爷服务时,老奶奶一直拉着老爷爷不肯放手,失声痛哭地说着:“你怎么舍得留下我一个人?”
我心里也特别悲伤,只有经历过才知道比起生死,任何事情都是小事。
回家的路上,我和我爱人一直手拉手走了很长一段路,两个人都默不作声。我们心里都希望能拉着对方的手一直走下去,生活中我们那些琐琐碎碎、磕磕绊绊的事,那时早已烟消云散了。
有一天,我的女儿问我,“妈妈,你知道人一辈子能看到多少次日出吗?”我想都没想觉得应该会很多,随即答道,十几万还是几十万次?
女儿摇了摇头说:“妈妈,我们今天学习多位数的乘法,老师说, 人如果这一辈子活到80岁,只有两万九千二百天,你算算。”
(我心向阳)
仔细想想,还真是,大多数人这一辈子只有2万多天,减去20年的少不更事,再减去60岁后的年老体衰,还剩40年的一万多天,再减去睡觉时间,还剩8000多天,这还不包括意外的发生。
来的时候一丝不挂,走的时候一缕青烟,作为入殓师,衷心祝福每个人都好好珍惜每一天的生活,活出精彩,才不枉我们来到这个美好的世界。
(我的抖音封面)
【口述:李敬芳】
【编辑:帅瓜帅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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