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法国“警察射杀非裔少年”事件引发多地骚乱抗议，事件持续发酵。6月30日，联合国人权办公室发言人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对法国警察射杀非裔少年一事深表关切，并称“法国是时候认真解决执法过程中的种族歧视问题了”。
法国24电视台1日报道称，此事无疑揭示了法国警方多年来的系统性种族主义，此前多个国际人权组织曾呼吁法国政府解决核实公民身份时使用“种族归纳”的问题。然而，该报道指出，多年累积下来的歧视问题，不太可能因此事就“一朝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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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系统性种族主义积弊重重，族裔群体积怨已久
联合国新闻发布会结束不久，法国外交部发表声明，否认联合国对其警方涉及种族歧视的指控，称“对法国警方涉嫌系统性种族主义的任何指控都是毫无根据的。”
种族问题在法国积弊已深。20世纪以来，法国接收了大量非洲、加勒比地区和亚洲移民，两次世界大战之后，法国重建经济、扩大殖民地，并吸纳大量劳动力进入建设行业。其中，非洲和加勒比海地区的黑人成为了重要的工人力量，然而，随之而来却是日益严重的种族歧视问题。
一直以来，法国宣称实行“色盲”政策。法国宪法第一条保证：“所有公民在法律面前一律平等，不分出身、种族或宗教”。1978年通过的一项法律甚至更进一步，禁止收集或处理披露“种族或民族出身、政治、哲学或宗教观点”的个人数据。
虽有法规重重，法国警方的系统性种族主义却一直被忽视。欧洲生态党绿党领袖玛丽娜·通德利耶接受采访时称，法国警察已“美国化”，并表示，“我从未见过白人因拒绝遵从要求而被打死。”周四，著名反种族主义人士罗哈亚·迪亚洛告诉商业调频电视台：法国警方是“制度种族主义者”。然而，即使只是提及种族，两人也面临立即遭到强烈抗议的风险。因为在法国，种族问题基本仍然是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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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阿尔及利亚和摩洛哥后裔，内尔并非首个被警察杀死的非白人公民。2005年，法国警方为了调查克里希丛林市的入室抢劫案追捕六名非裔少年，其中三人为逃避警方追捕而跑到一个变电站藏身，结果遭到电击，两名北非裔少年当场身亡，另外一人重伤。
2016年，黑人阿达玛·特拉奥（Adama Traore）被法国警方拘留，逮捕期间死亡，但其死亡报告2020年才公之于众。在内尔被射杀两天后的一次抗议活动中，抗议者告诉法国24电视台的记者，这样一个陌生但又与其相似的少年被杀令他们十分恐惧。“今天是内尔，明天就可能是我的兄弟”，一位北非裔少女告诉《纽约时报》。“他是这个国家非白人的一员，而非白人都是警察的目标。”
因此，法国骚乱并非“空穴来风”。内尔之死使法国警方企图掩盖的“系统性种族主义”再次被“摆上台面”，不少居住在法国的阿尔及利亚裔、摩洛哥裔、穆斯林乃至黑人都从内尔的遭遇中看到了自己在法国生活所处的困境，其内心累积的怒火一触即发，自然借机表达对“种族歧视”的抗议。
法司法部长：不能将一名警察的错误与整个警方混为一谈
据悉，目前没有直接证据指向涉事警察因内尔的族裔身份射杀他。视频显示，两名警察站在一辆停住的黄色奔驰牌小汽车旁，其中一名警察用枪指着内尔，可以听到他说“将用子弹打中你的头”。随后，这辆汽车突然起步，这名警察似乎近距离射击。汽车开出几十米后撞上一处检查站，内尔身亡。该警察被判两项罪名，包括故意杀人罪和提供假证词，称内尔试图驾车撞向警方。
内尔被杀后，法国司法部长埃里克·莫雷蒂接受采访时表示，抗议者和活动人士呼吁对执法机构进行系统性改革。“此案针对的是一名警察，而不是所有警察。”莫雷蒂说，“这种将他们混为一谈的做法是不可容忍的”。
几位法国官员和安全专家承认，事发现场的视频显示该警察的行为违反了执法程序。但他们坚称，“这是一个坏苹果的案例，而不是整个果园的腐烂。”
巴黎第八大学的国防安全分析专家安德烈·拉科托也表示，“我理解大家的愤怒，失去一个17岁的孩子是悲惨的。但我认为，执法程序的发展方向是正确的。我认为我们面对的是一个行为不当的警察，他并不代表整个警察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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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法国活动家伊内斯·塞迪基对其言论表示反对。“我不同意司法部长的观点，即该涉事警察不能代表整个警方。我认为是整个警方的问题，这是一个结构性问题，我们应该努力解决。”
针对法国政府的声明，爱丁堡大学法国研究专家弗雷泽·麦奎恩也表示，“否认警察机构中不存在任何系统性种族主义是非常不合理的。”他还说，“去年法国的总统选举中数据显示，多达68%的法国警察投票给极右翼候选人。因此，这种认为不存在系统性种族主义的想法是错误的。”
法国民众对警方产生“信任危机”
随着民众对警察的敌对情绪不断加深，法国警察频频表示，他们的工作越来越危险，特别是在贫民区。“过去十年间，我们遇到的拒捕事件比上一时期多了一倍，对警察部队来说，事情越来越难以处理，”警察拉科托说。
2016年底，法国通过了一项新的法案，规定警察和宪兵“为了阻停一个顽抗的人或驾车冲向他们的人，在喝令警告之后，可以开枪”。2016年10月，法国4名警察在维里·夏蒂永市遭鸡尾酒燃烧瓶攻击，事情发生后，法国警察多次上街示威，要求落实这一诉求。
该法案一经通过就遭到了强烈抵制，甚至被抨击为“开枪许可”立法。仅在2022年，法国就有13人在不遵守规定的情况下被警察开枪射杀。虽然法国当局没有公布受害者的族裔身份，但社会学家塞巴斯蒂安·罗什表示，在拒绝服从警察交通拦截时被杀的人中，“少数族裔的比例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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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据显示，越来越多的人遇到警察的交通拦截时表示拒绝，法国活动家塞迪基认为，这表明公众对警察缺乏信任。“我认为这意味着，人们越来越害怕警察了。人们不相信警察会公正执法。因此，他们宁愿逃逸，面临罚款或被起诉，也不想服从警察命令停车搜查，或遵守交通管制。这是我们应该考虑的问题，因为警察的职责是保护人民，而不是吓唬人，”她说。
诺森比亚大学政治学专家阿丽亚娜·博甘表示，“过去几天，我们看到的是关于法律和秩序、关于恢复秩序、关于暴力有多可怕的大量报道，但却没有看到探讨其结构性原因的文章，也没看到当局对此的长期解决方案。因此，这一事件被定性为骚乱抗议，但我们真正需要关注的是，为什么它会发生。”
九派新闻实习记者 孙知蔚
【来源：九派新闻】
